R氧化碳

《海と観光船、7月の夏》

•还是复健作(×)。
•最近突然有点忙不好意思,除了评论大概都没时间看或者回。
•很短。
 
 
 
《海と観光船、7月の夏》
(《海与观光船,七月的夏季》)
 
 
***

        和也安静地坐在观光船的靠窗位,看着海岸慢慢离开船舷。镶嵌在斜岩上的高脚舟屋,屋檐如同海面一般粼粼发光——不久之前京都的小雨突然而至,处于它之中的伊根也被笼罩。
        孩子兴致勃勃的嬉闹和成人欢愉的交谈融在一起。和也置若罔闻,慢慢地翻开那本樱花色的皮封画册。
        红色的珊瑚和蓝色的珊瑚,透明的水母,透蓝海面之下建立起深红鸟居,肤白尾红的人鱼畅游在海百合之中。笔触幼稚天真,但边角上的题名格外认真:绫乃与最喜欢的和也哥哥。下边用不同的颜色标上年月日,还画上了小小的气象标识。
        刘海略微有些过眉的17岁长子露出微笑,小心翼翼用指尖抚了抚蜡笔和彩笔的痕迹,从粗糙过渡到光滑,色彩从纸面沉淀到纸中。绫乃的世界从来都不缺饱满鲜艳的颜色,它们充盈在那个幼小少女的裙摆上,从她小小柔软的掌心里再沾上他的衣角,带着山樱花的香味。
 

 
        〖要是当初没有建议去海边就好了。〗他总是这样想。
 

 
        如果在阳光明媚的时候乘上观光船,等到海浪扑到窗玻璃上又迅速离去后——等一段时间,宽宽的窗沿会被淡淡投下的阴影轻巧勾画,变成珊瑚的纹路。也许会像是海豚的皮肤。或者水母花哨的脚坠。微微发着光。
        和也依旧翻动着绫乃的画册,在她的海下世界走走停停。他能在这些颜色中找到妹妹的影子:娇小的身躯套着荷叶色的百褶裙,奶白凉鞋拢住她的脚踝,纤细温软的手指,柔顺的短发和歪歪扎在右侧的小辫。她浮在海里,在既不明亮又不昏暗的深度,在既不炎热又不寒冷的温度。
 

 
        直到人们的笑声变得混乱,脚底被咸涩的海水浸湿时,和也才将视线投到船窗的外面。
        〖船又会下沉吗。〗他思索着。
 

 
        「和也是哥哥,要尽快变得成熟啊。你要保护好绫乃。」
        「当你能够带不擅长骑车的妹妹骑两人座的自行车时,你就是成熟的哥哥了,和也。」
        虽然在三个星期前就已经再也见不到,但幼年躺在和室外沿时父亲所说的话被留在了耳畔里。
        他端详着脚底的海水。被鞋子上的泥土染脏了,变得污黄一片。
 

 
        〖这不是绫乃的海。〗
 

 
        与伊根比邻的海有着舒服的气味,虽然有些咸涩,但如果深深地呼进去的话,鼻腔里似乎会若有若无地闻到山樱花的味道。
        和也依旧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他伸手解开安全带,从急切想从他这边的船窗打开生命之门的人群里挤出去。紧紧抓住的樱花色画册和他一起浮在海中,他的额头还有一臂长的距离就能触及船舱的顶板。
        船舱最前端还有一个小小的窗口,和也在上船时就发现了的。只有幼童脸庞般大小,没有人尝试从这个地方逃出生天。它的玻璃完整无缺。他想起人鱼的鳞片。
        他看见绫乃荷叶色的裙摆在那扇窗口之外浮动,奶白凉鞋被海水染成湛蓝。
        他听见绫乃在喊他,掺杂着海浪沉静的吟唱,山樱花在深红的鸟居前开出四月的艳丽。
        于是他放手,将遗失的那瓣樱花还给海中山樱的神明。
 

 
        〖绫乃的眼睛变成了湛蓝的海色。〗他在咸涩中想。
 

 
        和也低头看着已经没过胸口的海水——现在是仲夏,海水还带着七月下旬的温度。
        椎名一家在乡下生活过,那是七月中旬的时候了。和也还记得当时的绫乃,穿着荷叶色的百褶裙,奶白的凉鞋,歪歪扎在右侧的小辫,贴着脖子的汗涔涔短发,因为天天赖在后屋山樱花树下缠着祖母做樱花团子而若有若无染上山樱花的香味。
        有时候他会骑祖父那辆有些老旧的烟绿色自行车,绫乃则会不折不挠追在他后面要求带着自己玩。心说两人差了整整八岁有什么能玩到一起去的,但还是因为害怕妹妹因此摔跤受伤而按住了刹车把。
        祖父母笑吟吟地塞给他们一人一个圆鼓鼓的红豆大福,说是草叶铺满的斜坡旁有一家蓝顶白墙的冰果屋能租到两人座的自行车,就在神社的右侧。
        他们跑去租用了两人座的自行车。和也尝试着带绫乃骑一圈,但他没踏几下就失去平衡,差点两个人一起摔下来。
        他还了自行车后牵着蹦蹦跳跳的绫乃去了不远处的神社。深红的鸟居结下令神明与人类之间互不干涉的结界,红白衣衫的巫女提着扫帚向他们微笑,站在斑驳的树荫之下。
        绫乃向他要了10日元的硬币丢进善款箱里,拍拍手合十。出去时跳起来拍了一下红白相间的粗麻绳,系在顶端的铃铛们铛啷铛啷,声响飞过尖翘的屋檐,朝着神社的最高处飘去,消散在鸟居那头。她鼓着腮帮子说这是为了和也这个哥哥能考上东京的大学,这样她就能天天吃到“天丼”的炸红豆小馒头。
 

 
        回忆起了摇曳着的夏季。那时的冰果屋的门楣旁侧开着小小的白色雏菊。夜幕降临时会有黎明般色彩的萤火,朦胧之月淡淡地渲染。
        〖她在海底行走——她随波逐流地玩耍。〗他动了动嘴,声音被淹没在海水里。
 

 
        逐渐失去氧气是一个缓慢而折磨的过程。
        和也呛了几口水,视线开始发黑模糊。有一股吸力在他身后聚集想把他拉出观光船,也许是谁终于打破了船窗,又或者是终于等到了救援船只的到来——不论是哪一个都不能答应。
        绫乃在这里。他知道的,清晰地知道,所以不能离开。如果连他也忘记的话,绫乃将真正死去,永远消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在这片海中,随波逐流的泡沫没有名字、没有性别、没有存在的回音。
        那太可怕了。
      〖所以至少有我……现在就来迎接你。〗
        海水漫过他的头顶。海的气味从他的毛孔流进去,麻痹他的神经——身体本能迫使他喝下一大口一大口的海水,大脑告诉他寻求氧气。
        海里没有氧气。海里有的是海百合和红与蓝的珊瑚、肤白尾红的人鱼、透明的水母、偶尔拜访的海豚——深红的鸟居,山樱花树下、荷叶色百褶裙的绫乃踏着染成湛蓝的凉鞋,右侧的小辫随着海流浮动。那双海色的眸子弯弯眯起,然后咧嘴笑起来,两颊圆圆地鼓起。或许父亲与母亲亦然,小时候他们总是爱躲在树后偷偷看着他如何自立。
        他沉下去,呼吸与海流融为一体。他渐渐地失去意识。湛蓝充盈他的眼睛,然后是大脑,之后也许该是血管和衬衫。
        湛蓝慢慢地……浅浅地晕开,把一切都涂上海的颜色,
 
        红色珊瑚与蓝色珊瑚混为一体。
        海底的海百合最终成为海洋里的花束。
        透明的水母溶化在湛蓝的海流中隐去裙摆。
        肤白尾红的人鱼与大海定下永恒的誓约。
        流线型身姿的海豚顺着波痕下沉。
 
        荷叶色百褶裙的绫乃飘浮在珍珠色泽般的波光粼粼里。
        海色的双眸和染成湛蓝的奶白凉鞋。
        她的笑容和声音。
 
        〖我这就过去了,绫乃。〗
        〖再等一下,父亲和母亲。〗
 
        如果有着海蓝的珍珠,那么这就是它的颜色了,对吧。
        是这样的吧。
 
        海与观光船。
        还有七月的夏季。
 

 
        〖这是绫乃的海。〗
 
***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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