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氧化碳

Non-scientific Portal <12>

《Non-scientific Portal(非科学性传送门)》#12
 
 
 
#12 Temperature(温度)
 
        这个Morty Smith已经很久没做过梦了。
        长途跋涉抽走他的体力,随之而来的耳鸣盖住盘绕在耳蜗里的枪声、宾客的尖叫、一个女人高亢而得意洋洋的宣告声(破坏自己的婚礼似乎无比有意思)、桌椅被掀翻发出的噪音,还有Rick把失去反应能力的自己一把塞进遮挡物后面时发出的怒吼。他松了口气。
        即使梦境里不可能拥有听觉。
        他混迹在万千张一模一样的脸庞中,并不特别,与他们没什么不同之处。灰色雾气从头顶压下来,搜刮他们之间狭窄的空隙——蛆虫般蠕动,至少他是这么判断的。他们将成为整体,像是一具身躯里的万千个细胞、维生素,甚至蛋白质,又或者是电子,没有差别,本质统一,规规矩矩。
        Morty Smith说到底也只是Morty Smith,好比Rick Sanchez不管多么迟钝温和也是Rick Sanchez一样,宇宙法则里就有这么一条。无比公正,但对出类拔萃的异类来说却成了令人蒙羞的真理——比如说,这一个Morty Smith。
        他没法挪动脚步,似乎有铁链缠住双腿。某个家伙在说话。尽管梦境剥夺了听觉,但他确信无疑。有个小杂种在说:“你妄想,Morty。哈,Morty。”
        他对此恶心到想要呕吐,并且鄙夷。我做到了很多,还踹碎了——我的那个——Rick的愚蠢,你在说什么狗屁话?
        滚去卖屁股吧小杂种——他恶狠狠地咒骂一句,一脚踹翻身前“自己”的身躯,碾在他的脑袋上走出去。
        滚翻在地的男孩、那张脸呆滞着摆向一侧,迷惘的双目笔直望进前方的深渊……目光掉进去,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成千上万的棕眼睛缓慢而迟钝地转向他们之中唯一的异类,他们胆怯地退开一条道路好让这个Morty Smith走出簇拥的人群,各式各样的情绪堵在他们的视线中,无一例外的是都如针一般扎进他的背部,千万根坚硬冰冷的尖锐物没进他的脊梁。
        他快速地与数万张自己的脸擦身而过,脚步急促,大喘粗气。最终他的鼻子被冷风灌满,酸涩自鼻腔到眼眶,一路延伸揪紧他的神经。
        他堵死自己的耳朵,牙齿磨破嘴唇。为了彻底摒弃那些嗡嗡声和令他忍不住颤抖的诡异人堆,他开始狂奔。
 

        Morty Smith费力地撑起眼皮,酸涩拌着令人不舒适的异常体温以及粘在那上面的冷汗都让他呼吸都有些恶心。头脑昏沉的状况倒好了些,看来深度睡眠虽说让他焦躁,但非常有效。屋主先生无意识地又将四肢缩起来一些,布艺沙发的纤维表面蹭在他脸上——他第一次觉着这张沙发如此舒适,要是能够永远不离开这些软垫,他也许可以什么都不想地安然入睡?
        “啧。”Morty突然有些不满于戴在脸上的眼罩,于是他粗暴地将其扯下,随手丢在一旁。碍事的玩意儿,他从开始就不习惯,到现在依然如此,事实上也许皮肤早就坦然接受了也说不定?但无所谓,他不屑于听从身体感官的反馈。他又一次闭上眼睛,但栖身于黑暗中的寂静发出空洞洞的呼吸,不停地回响,让他没法入眠。
        Morty重新闭上眼希求能再多偏离正轨一会儿,但随着视觉消失,听觉却变得更加敏锐——布料摩擦发出声音,但并非他所为。
        他意识到这点时,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右手在沙发坐垫的缝隙里摸索了一阵,却意料之外地扑了个空。等Morty稍稍清醒些时,他才费力地想起了想起来自从应允Diaz男孩把沙发当床那天开始就已经把所有藏在沙发里的武器全部换了个地方。
        Goddamn it.
        发出声音的源头并未留意到睡在沙发上的人已经醒了——Marco咕噜噜喝下一小杯水,将杯子放到水槽中打算等天亮再洗,或者等屋主先生醒了后再洗也不迟。一想到这里,他突然发现他有段时间没更换敷到Morty额头上的冷毛巾了。
        由于对照料病人不太熟悉,他甚至连装水用的盆子都没拿,希望这栋房子里还有点正常的日常用具……Marco小声懊悔着上次去超市怎么没想起来要买盆子,轻轻地走到正“睡着”的屋主先生旁,比划了一下权衡再三才伸手慢慢揭起已经被略微被暖热的湿毛巾。
        他屏着呼吸,像对待某件文物一般小心谨慎——这个比喻听起来有点好笑,但事实上的确如此,Marco Diaz怕得要死。他的同居人(大概是)一向非常反感他靠近,除了收集被塞进他脑袋里的芯片反馈回来的信息时之外基本都像对待一件危险品似的提防他。
        坦白说,Marco对此感到不太舒服。他明明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早点回家罢了。
        当他完成把毛巾从Morty的额头上揭下来的工作后,Marco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眼罩男孩失去了他的“标识”——本该罩住他右眼的黑色眼罩不翼而飞。但很快他就发现它在哪儿了,他只穿着袜子的左脚踢到了一个轻东西。
        瞬间懵在当场的Marco Diaz先生脑袋里飞速闪过“OMG他是醒着的!”“不不也许是意外掉下来的!”“怎么办我会被打死吗!?”等等一系列不着边际的句子。
        似乎为了应证他的话,躺在沙发上的人动了动。而在Marco提心吊胆等着大脑被动触电时——他只是略微翻了个身,“无意识”地扯了一把被子,把头埋进了蓬松的被窝里。
        上帝保佑!
        松了一口气的Diaz男孩把毛巾轻手轻脚放在一旁的矮柜上。他擦了擦手,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要试试看体温再说。
 
 
        Morty闭着眼睛却依旧留心着身后的动静——他不清楚自己是哪根神经短路了,居然会把后背露给别人。但换姿势太过明显,奇特的是他突然不想这么干——直到一只因接触了冷水而微微发凉的手小心翼翼附上他的额头,他才不知不觉地放松警惕。
        即便意识还不太清楚,但他可以确定那一枪是直接射穿了那家伙的脑袋的——所以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这就是死人的温度吗?
        比Rick冷一些,也许是因为死亡时间的问题。他对那日粘在他手上和衣服上的血液的温度记忆犹新。
        夹在冰袋与室温之间的温度对他而言非常的舒适。藏在他之中最深最沉之下的某物稍稍探出头说:多放一下就更好了。而这向来是他所唾弃的,因此当那只手很快离开他的皮肤时,Morty的心情有些令他烦恼地复杂化起来。
  
 
        也许是之前注射的药物终于懒懒散散地起作用,感觉高热好像退了不少。Marco终于是放下了心。他其实已经打算要是物理降温还是没什么作用那就强行把对方带到医院去。
        Marco瞄了一眼时钟。那面样式普通的钟是他来这里不久后就重新启用的物件之一,有了新电池的支持走得很不错——现在已经接近凌晨。
        在天亮之前还能再睡一段时间!这一天(不需要考虑空间时差的话也许)里他可累惨了。
        于是他又窝回狭窄单人沙发,打起盹来。

 
        Morty Smith头一次在失眠与嗜睡之间挣扎。他想浮起直到冲出海面、开始另一种生活,又无法忽视深海底端、他所求之物的熠熠光芒——踌躇一时间占据他昏沉的头脑,但很快他选定了那条道路。
        他果断而精明,但也许这条路并不是一条有利的道路——也许吧。
        深夜与寂静趴在树枝上歇息。他又一次宽恕自己逃避前路的惰行。他再度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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