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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J&JO家混部】乔妮娜•齐贝林今年五岁(17)

【17】“就像杰洛找到了我。”
  
  
     乔妮娜•齐贝林在十九岁那年的春末嗅到了夏天的味道,而费列罗•埃文如同七月骄阳一般注视着她。她不过是机缘巧合谈到了自己的价值——“哈哈!我再平价不过了。”——但那个小她一岁的男孩难得出声了。
     他出声拒绝了这种说辞,随后那道视线从未有过地大胆。
     乔妮娜看向他,心里想着这个除了“热情”暗杀小队的任务之外毫无考虑之意的新晋(一年多)工作狂会说出什么话来。结果出乎意料,她听见了一句认真且诚恳的、虽然已经烂俗却经典的话语,这句话经别人之口或许会显得极为轻浮,但费列罗面对她时那副完全不像暗杀者、反而像是常年窝在图书馆的大学生的神情让这句话显得尤为真心实意。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弯腰捂着肚子像听到了这辈子听过的最棒笑话。费列罗的眼神一下子就塌了下去,猜想一定是他表情太傻、话说得磕磕巴巴才惹得乔妮娜放声大笑——他真是逊爆了。
     但他突然看见乔妮娜凑了过来,紧接着他感觉到那头金盏菊般光影分界鲜明的高翘金发挨到了他的脸颊,再然后他感觉自己的面颊被吻了一下。
     “我爸爸真的说准了。”她好像只是做了一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看着费列罗像个呆子一样愣愣地看向她,忍不住又笑起来,“没想到真的会有啊,你这样的人——”
     她在费列罗还没来得及过滤她这番话时就踩着马蹬上马:“那就没办法了,巧克力先生(Signore Ferrero Rocher)——”乔妮娜拍拍她的爱马HELA(海拉),“上来吧,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骑马——想掳获我和我的家人,不会骑马可想都别想。”她将原本给费列罗骑的栗色马马缰也攥到手里。
     费列罗•埃文扬起他的绿眼睛。那是正午十分,炎热令景象显得扭曲歪斜,乔妮娜•齐贝林的身影被阳光淹没、脸颊被汗珠淋湿,仿佛站在海中。
     如各路神话所言,在人降生于世的伊始,或许某个超越了万物的存在就已然规定好了时间与命运的配额,而费列罗所得的并不足够让他意识到这是一个预示。
     
  
     乔妮娜对那天的交谈印象深刻——很多事情都会抱团出列,很奇怪的是这类能够影响她一生的事儿几乎没有一个是不遵循这个规矩的。
     那是她被乔尼从学校带回来后发生的事。从幼儿园到家的一路上十分沉默,她虽然得到了那男孩和他妈妈战战兢兢的道歉,但她实际上并不在乎这种东西,反而是乔尼的态度让她不得不苦思冥想——他生气了吗?他有没有责怪我?
     但她没打算认错。这明明没错,伤害自己的人必将得到自己的加倍偿还,古罗马人也信奉以牙还牙的处事方式——这是一位叫做涅欧斯的先生告诉她的,那亡灵穿得像个希腊哲人,手上却执着生锈的刀剑,乔妮娜看不大出来他生前是干什么的,对方也没心情给她解释,只是说自己“犯下了罪过”。她自从去年的圣诞节后再也没看见过他。
     这对半道结成的父女直到进了家门才把缄默关到了门外。乔尼把钱包放回原来摆的地方——他一向不乐意带钱包。由于他坐的时间基本上占了全天,钱包放在兜里总是硌得他很难受——虽然是那男孩有错在先,但毕竟乔妮娜打伤了人家,他还是很讲理地承担了那份医药费。
     “去洗个澡换衣服吧,乔妮娜,脏衣服穿在身上会难受的。”乔尼准备去浴缸放水。他看见乔妮娜那副委屈的模样,又接了一句,“犯错没关系,只要下次……”
     ——“我没错!”
     乔妮娜站在玄关,低着头大声地反驳了一句。
     乔尼移动轮椅的轮子转向她那边,张了张嘴却没出声,等着她再说出些什么。他不想跟这孩子生气——事实上他也没为了这事儿生气,可乔妮娜这种态度却让他有些不能接受:她身边的气压低沉,说话的语气就像在无理取闹。
     乔尼向来不喜欢无理取闹的人,如果站在他面前的是别人,他不会掩饰自己不好看的脸色。
     但这是他的女儿。他现在是父亲了……他在努力想成为一个好父亲,所以现在不能摆出一张不耐烦的脸——乔尼,听着,你不能让乔妮娜从此不再愿意与你交谈,你想让她有一个跟你有的一样的蛮横父亲吗?
     ……虽然杰洛也是她的父亲,但蛮横的父亲还是一个都没有更好。
     “乔妮娜?”
     “明明是他先嘴巴不干净!我教训他有什么错!”乔妮娜的声音越来越大,“凭什么他有资格说我们!?凭什么他能这么说!不就是仗着自己没做那么坏的事吗!不就是他什么都不懂吗!全都是蠢蛋!什么都不知道!!”
     “凭什么他妈妈能庇护他……凭什么他做错了事能不受罚——!做出那么坏的事情靠一句道歉就能得到原谅吗……?”
     难道我只是说一句“对不起”,我的母亲就能原谅我杀死她的事吗?
     难道我只是道歉,上帝就能给予谅解、再度庇佑我吗?
     乔尼看着乔妮娜站在原地哽咽、大声宣泄出的每句话都带着哭腔——他直觉认为这孩子并非只是因为这场冲突才如此激动,而是更久以前的某个心结。
     他没想错。
     “就因为我的错误,妈妈她——她……”
     乔妮娜的哽咽阻止她继续往下说。她后退一步,用袖子挡住自己的脸。
     “……你没错,乔妮娜,你没有错,”乔尼慢慢挪动轮椅,伸出手轻轻拢住他的女儿,“抱歉,我不该说你做错了——你那么努力地维护我,我真的很开心。”
     乔妮娜从哽咽变成抽泣,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乔尼的肩膀上。她抓着乔尼的衣服,快要把那些衣料揉成了一团。
     “……我真没用……”她趴在乔尼肩膀上呢喃,“如果我早点意识到的话,我就不会说那种话……”如果不是我坦白了自己的天赋,妈妈她还能继续她的美梦。
     活在梦中总好过消失不见。她是这样认为的。
     “如果我再懂事一点——”
     “乔妮娜,听好了,”乔尼拍拍她的脊背,“大人的过错不能怪在你身上,知道吗?”
     乔妮娜只是攥紧了自己的手。
     乔尼的语气像是在讲童话故事:“很多年前,我哥哥因为我的原因从马背上跌下来,差点再也没法回到马背上——他是赫赫有名的赛马手,如果他再也骑不了马的话,对他而言或许比死还难过。”
     “我父亲以他为最大的荣耀,所以在尼可拉斯——我的哥哥,是否能回到马背还不甚明了的时候郁郁寡欢,而我那时候为了赎罪……代替我哥哥赢回了很多奖杯。”
     “有一次我在参赛前马靴坏了,所以我顺手就想借用尼可拉斯的马靴应急,可父亲一把就将它抢走,斥骂我这个没用的纨绔子弟不要侮辱尼可拉斯的荣誉。”
     “……我很生气,甚至动手伤害了他。但我最后发现这不是生气,我只是太难过了。”
     他停顿了很久。乔妮娜收回自己的手,然后将它们环到乔尼的脖子上。
     “……我很抱歉,爸爸。”
     “等等,乔妮娜,我不是想要跟你说这些——这些算是背景故事。你知道什么叫背景故事吗?”
     “知道。”是一位穿着旧式军装的幽灵先生在教她读写英文时告诉她的。
     乔尼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你的父母教了你很多东西……真是了不起。”
     乔妮娜垂下眼帘,点了点头。
     “我的腿变成这样是我做错事付出的代价——原本我是歇了口气的,可想起我父亲那张对我极为失望的脸……我依旧没法原谅自己。”
     “但是杰洛提醒了我,我父亲对我的态度并非是我的过错。乔妮娜,就像你母亲的死不能算在你身上一样。”
     “我父亲那么讨厌我,是因为他也原谅不了他自己。”
     乔尼想起父亲的已不复健壮的身体——在尼可拉斯遭难的时候,他好像一晚上就老了一百岁。他几乎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光芒万丈的长子身上,从而忽略了一直想得到他肯定的次子——这是他的过错,而并非是他儿子的。
     ……乔尼不知道他的父亲为什么不原谅他自己,也许是责难他自己的教导失常,也许是意识到他日益膨胀的自尊心逼着自己的儿子也变得争名夺利,也许是别的什么,这些都只有他一人知晓。可乔尼突然就意识到那是对的了——他的父亲慢慢老去,这意味着他能失去的东西越来越少。
     这话是杰洛告诉他的。当时他毛毛躁躁,觉得这家伙就是多管闲事,他们俩还为此打了一架(虽然他差点从床上摔下去,还是齐贝林医生医者仁心捞了他一把)。
     乔尼松开他抱着女儿的手,让自己能看见乔妮娜的眼睛。他的女儿有一双湖蓝的瞳孔,正静静地看着他。
     “我原谅了我自己,乔妮娜,我希望你也如此。你真的不需要将大人的过错放在你自己身上。”乔尼轻轻握住她的手臂,“你只是个小女孩,撒撒娇也没关系,好吗?”
     乔妮娜的嘴唇动了动,但没说出声来。
     “你刚刚说你没有价值——乔妮娜,如果你真的如此认为,我恐怕也没法把你劝服,但是……”
     “将来会有一个人找到你,把你视作无价之宝。你没有价值,但他会把他的价值分给你。”
     乔妮娜•齐贝林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乔尼的脸。
     “……你怎么知道的?”她问。
     乔尼听见门外有车门关上的声音。
     那是乔妮娜第一次看他笑。她觉得很好看。
     乔尼•乔斯达对她说:“就像杰洛找到了我。”
  
  
     几乎是下一秒,杰洛就开门了:“惊喜不惊喜——今天我这么早就回来了!”
     乔尼看他满脸的寻求关注,撑着脸答复道:“真了不起呢杰洛,完全刷新了你的记录。”
     “我觉得今天我们要开个家庭会议——嗯?乔妮娜,怎么哭了?”杰洛突然发现女儿脸上还没来得及擦的眼泪。他用手掌轻轻抹了抹她的脸,回头问乔尼,“你骂她了?”
     “没有……”乔妮娜吸了一下鼻子,“我在幼儿园打架了。爸爸在安慰我。”
     乔尼花了两分钟跟他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杰洛听罢后似乎十分自豪,把乔妮娜抱到了沙发上:“这种混小子当然要教训他。干得好,乔妮娜!不过下次别下手那么重,好歹给那个小鬼留条生路——你那样踢确实挺疼的。想想就疼。”他摸摸乔妮娜的脑袋,“今天我们出去吃大餐吧!”
     “所以家庭会议是怎么回事?”乔尼精准发问。
     “也没什么,”杰洛抽了张纸又给女儿擦了把脸,“那不勒斯那边的事。”
     “你爸爸他……?”
     “西撒给我打电话了,说不太好。”杰洛看着乔尼,有些犹豫,“……我觉得我是不是该过去看一眼。”
     乔尼知道他没说出来的是什么话:“你想搬去那不勒斯吧,杰洛?”
     “你怎么又猜到了!”杰洛挠了挠头,“你老兄猜我心思的本事见长啊,乔尼——所以说要商量——”
     “我无所谓啊,”乔尼已经表态了,“主要是乔妮娜愿不愿意。”
     “我想去那不勒斯!”他们的小女儿蹦起来,“我不想留在罗马……!”
     乔尼和杰洛对望了一眼。
     “这么快就决定了,乔妮娜?”杰洛怕她只是意气用事,“多考虑一下也没关系。如果真的搬家的话,我们这两天就要走了。”
     乔妮娜看着他们,然后笑起来,点了一下头。
     “嗯,我想去那不勒斯!”
     Tusk舔了舔自己的毛,只啾咪咪了一声就窝成一团,睡起了大觉。
     几天后他们便开始了在那不勒斯的新生活。不久后,新晋教父乔鲁诺•乔巴拿敲响了他们的家门——也正是在那天,迪亚波罗成为了“亡灵”、吉良吉影收到房租二次涨价的通知单、迪亚哥•布兰度看见穿着修女服祈祷的赫特•潘兹而怦然心动、空条承太郎和花京院典明在杜王町的港口登陆、空条徐伦狠狠挂断打给父亲的电话走进大学正门、乔纳森•乔斯达带着丹尼和迪奥•布兰度的猫——名字叫“世界(The World)”——去宠物医院做体检、艾琳娜•班德鲁顿听见乔纳森的声音后打开了宠物诊室的门、迪奥•布兰度一出律师所的门就给刚到英国的法尼•瓦伦泰拉去喝酒、穆罕默德•阿布德尔与让•皮耶尔•波鲁那列夫在机场接到了雪莉、静•乔斯达在乔瑟夫•乔斯达和西撒•齐贝林的陪同下去参加了她第一场的小提琴课程、东方仗助在上学途中跟虹村亿泰一起从混混手里救下了广濑康一、乔治•乔斯达二世与伊丽莎白•乔斯达登上由美国开往威尼斯的船。
     所有事情就如此井然有序、理所当然地发生了。
     直至乔妮娜五岁的那年——依旧如此。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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