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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GJ&JO混部】乔妮娜•齐贝林今年五岁(14)

【14】“我难道有说过一句拒绝的话吗?”
 
 
     乔尼•乔斯达决定出门。
     他的冰箱里还剩了几听啤酒和两块披萨,还有些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最底层的生冷小牛扒(“尼可拉斯还指望我拿锅铲吗……”)。天佑速食业,它为单身汉提供了生活的新曙光。在这一刻之前,Joe Kid能为他的速食俱乐部会员身份打包票,但现在他厌恶了那些冰冻的、硬邦邦的、看着像食物但吃进去就只有保质期的玩意儿。他得出门买些人吃的东西——他得出门!
     乔尼是不知道那时候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反正等他反应过来后,他早就用布满星星的针织帽包住自己的脑袋、从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在亚马逊上定的衣服堆里刨了两件衣裤(他自己也纳闷那条跟帽子相呼应的连鞋裤子是他什么时候收的货,等他查了记录后,居然发现是他好像梦游的这几天里下的单……他的状态可能真的有点糟糕)、穿戴完整坐在了轮椅上,快要出电梯门。
     两秒之内他后悔了。他没准备好,各个方面都没准备好……出去面对的是什么?显而易见,是小孩都知道。所有人不论人种年龄都会在心里“Oh”一声,然后就有了花头——“上帝保佑他”也好,“可怜的家伙”也好,“掀他轮椅找点乐子”也好,反正他都不想收。
     但乔尼那十六岁的自尊又不许他把电梯按回去。开什么玩笑,回去才真的是SUCKER!
     直到到达一楼的提示音“叮咚”响起为止,乔尼在心里翻来覆去折腾了十多个回合:回去还是出去?哈姆雷特那个娘娘腔算是说对了,人生确实充满问题。
     但推着他前进的东西不肯放过他,比如饥饿、对昏暗房间的厌恶、已然打开的电梯门、某种驱使他推动轮椅的冲动、一点若有若无的预兆——或许还有些侥幸。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出去而非回去。
     乔尼在遭遇横祸——说起来其实很丢脸,他搂着小脸大眼的小女友出门看场电影,为了他那张面子跑去插队,谁知道上帝那时心情不好,让被他推翻在地的倒霉小子带了把手枪,还让其选择朝他的腰上开了一枪,之后发生的事儿谁都猜到了——时大花一笔的厄运给他带来了几张幸运优惠券,现在他花掉了一张。街上的人不多,过去的大多是没心思多看他两眼的晨跑者和早班上班族;偶尔有几个遛狗人经过,兴许是养狗的人心肠都还不错,他们投来的视线至少不带什么恶意。
     行吧,现在别把你自己整成一个怨天尤人的怨妇,乔尼,你他妈可是个奖杯拿到手软的马赛大佬!
     乔尼在心里给自己助威,脸上则挂着一张扑克,表情全部甩给了心中的小人。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张冷脸意外地有威慑性,兴许是别人以为自己的无礼行为可能会刺激这位残疾人突然发狂、用枪支或炸弹之类的高危武器做出些恐怖分子干的事儿,他们大多都飞快地绕着他走。你猜怎么的?欢迎来到美国。
     他经过了一家诊所——扯蛋的是就算这是家宠物诊所,他也下意识地联想到了医生!对,甩了他的那个男人也是个医生,不过是医人的,名字叫做杰洛•齐贝林!
     哈,齐贝林医生。乔尼念了一声。这是他还没跟杰洛熟悉时对其的称呼,顺带一提他提起拳头揍杰洛时也用了这个称呼,当时他们还打了一架,四肢健全、体格又比他健壮一些的齐贝林医生当然放倒了他,还按着他的脖子、用看可怜虫的眼神对着他,发挥了他能噎死人的口才:“我听说十九世纪的死亡排行榜上第一名是被蚊虫叮咬传染疾病而死,第二名是被马踢死……老兄你是想帮忙把'因挑衅而被医生殴打致死'这条顶到排行榜前三还是怎么的?”
     那差不多是一年前的事了,但乔尼还记得很清楚。他记得清跟杰洛经历的一切事情,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地点。乔尼对此感到惊异,他本以为这些都消失在了记忆的垃圾箱里,可他就是记住了。说实在的,他还总有种错觉——他好像跟杰洛在很久之前的某个地方就经历了太多,如今那些事儿不过是换了个形式又再度重演。听起来有点慎人,他的确也觉得有些不祥,但心理的感觉是很难驱散的,它们日积月累、潜移默化,那份潜藏在感觉终点的遗憾最终让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并让他做出了在那一刻他还后悔着的事情。
     如果不坦白那份感情的话,说不定他们之间还不会变成这样。乔尼曾听杰洛说起他那匹叫“VALKYRIE”的爱马,也许他能磨着杰洛让他摸摸那匹马什么的——既然是那人的爱马,必定也该有特别之处,他还看过VALKYRIE的照片,那是一匹漂亮的女武神马,戴着紫色的马具,肢体协调而身材匀称,他一眼就看出这匹马适合长途马赛,美洲的版图一定很适合它大显神通。
     还有几张照片中有着杰洛的身影。乔尼看着那个身材挺拔、精神奕奕的男人戴着大大的宽沿帽,穿的马服并不是规规矩矩的类型,倒像是自己挑了几件能贴合肌肤、不对骑行造成阻碍的衣服搭配起来的装扮,他还有一件米棕披风和一双带着马刺的牛仔靴。这些服饰凑在一起让他像个从欧洲大陆跑到美洲、隐姓埋名当了赛马手的叛逆贵族。乔尼承认他那时根本挪不开眼睛,照片上的杰洛神采飞扬,策马的姿态绽放出专属男人的野性,阳光洒在他肩上,简直不能让他更光彩夺目。
     要是他在残了腿之前就遇见了杰洛,那他就有机会和他一并驰骋在一望无垠的大地上。他愿意一直跑下去,不需要扎营睡觉,也不需要填饱肚子——就只是拉着缰绳,感受马匹奔跑时带来的律动。就只是看着杰洛•齐贝林正与他比肩同行。
     他做梦都想这样干。但这双腿,好吧,他根本连马都上不去。
     乔尼一边想一边往前转动轮椅,跑神跑到了天外,一点儿都没注意前面是什么——直到他感觉轮椅突然被谁突地拉住,而车喇叭的声音和行驶着的车辆刮起的惊风擦着他的脸过去为止。
     ——“你玩什么呢,乔尼?立志把'开着轮椅被车撞死'塞进二十一世纪死亡排行榜前三?”
     这是杰洛•齐贝林的声音。
     乔尼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你来干什么?”Joe Kid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嗯?这是我去洗车店取车的路啊。”齐贝林医生把自己的病人连轮椅一起拉回行人道上,“听你那口气,好像我是个跟踪狂似的。”
     乔尼没接话。
     杰洛把他拉回行人道后就放开了他的轮椅:“我说老兄,你这什么童装?还是我跟不上青少年的潮流了?最近流行星星吗?”他用开玩笑的语气继续了没被接住的话题。
     “……你是来看我笑话?是不是还要给我拍张照再发到推特或者脸书——不管什么破玩意儿上?要不叫两个你的朋友一起,'看看,这就是我刚甩的小基佬,他还是个瘫子'——这样你满意了吧!?”
     乔尼噼里啪啦甩出这段话后,杰洛皱了眉头,一幅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这让他原本对自己突然发火感到的抱歉顿时烟消雾散——好啊,杰洛•齐贝林,你是不是下一秒就要说一句“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我说乔尼,”杰洛突然开口,“我难道有说过一句拒绝的话吗?”
     “我难道有哪里说错了吗?反正我告了白,腿又……什么?”乔尼说到一半突然卡壳,“你什么意思——”
     “我说,我没拒绝你。”
     他今天带着的是那顶宽檐帽。乔尼的耳朵嗡嗡响——等会儿,他说什么来着?
     “你都没成年,要是你只是一时兴起,那我岂不是在犯罪?”杰洛弓起食指,敲了敲他的额头,“我可不想蹲牢子,老兄。”
     “反正也碰到了,那我问你,乔尼——”
     “——你是认真的吗?”
     乔尼•乔斯达有些不确定他现在是醒着还是睡着——他真出门了?还碰见了让他困在家里好几天的男人?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他是说他没有异议?是这意思吗?
     “你……你没拒绝我?”乔尼觉得自己的舌头发硬,他都快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杰洛突然笑出了声:“我的天啊——你老兄哪只耳朵听见我拒绝你了?”他弯下身子,凑到了自己的准小男友的耳边,“你让我完全对你那双腿改观了,我原以为你会消沉得像颗蘑菇,或者正能量得像个美国总统……谁知道你只是变得更好呢,乔尼?——而且你那晚可真辣啊,宝贝儿,我敢说你就是个大惊喜箱。”
     医生敏感地觉得那只他正紧挨着的耳朵正倏地升温——紧接着,他觉得自己的脸颊沾到了什么湿润的东西。
     杰洛直起身子,摘下自己的宽沿帽,呼地将它扣到了乔尼脸上:“行啦,乔尼,穿了童装也不是小孩,在街上哭鼻子可很丢脸——”他绕到轮椅后边,握上轮椅的把,“我以后可再不会给你推轮椅啦,你又不是残废。”
     “闭嘴……杰洛……我没、呜、没穿童装……”
     乔尼不知道那些泪水是打哪儿来的,它们不断地冒出来,他止也止不住。
     就像他跳个没停的心脏一样。当然,不是说它之前就不跳了——乔尼•乔斯达发誓那天是他的心脏跳得最快的一天,仅此一天,再无他日了。
     包括之后他在自己家的窗户里看着杰洛跑去拿自己的车、准备最后一拼去赶那班大概赶不上的飞机时,为刚刚结束不久的、确定关系后第一次的床第纠缠以及杰洛居然能把自己的帽子忘在他床头柜和床的缝隙里而笑得肚痛那阵子,嗯,再无他日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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